我高三那年,正月去外婆家拜年,外婆熟练的煮鸡蛋,
打油茶,做大一桌子菜,中午客人的吃食总不会要年轻人操心,
外婆家起了新房子,饭罢,于是我就上到二楼,
到处转转,来避免亲戚们那些犀利的关心,毕竟,关心多了,尴尬。
正看着村子里那充满烟火的热闹,忽然听见背后缓而轻的脚步声,
回头一看,外婆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,手里拿着个红包递给我,
说过年了,给我的压岁钱,下边孩子多,所以上来偷偷给我,
让我在学校买点吃的用的,不要太苦,争取好好学习,下学期考一个好的大学。
我拒绝着,说你老人家的钱不容易,又没有收入,我不能要呢,
你留着自己花,我都这么大了,怎么还能要你的红包。
外婆说:“你还在读书,怎么不能要,只要你没成家,都还是孩子。
你舅舅经常给钱给我,我用钱的地方少,我有钱呢。”
推迟不下,就接下了,待外婆走后,我打开一看,里面是十张十块的旧钞票,
着应该是舅舅时不时给她买菜的钱攒下来的吧,谁知道她收了多久,
我不由鼻尖一酸,是啊,或许我未成家,在她眼里,都是个孩子吧。
此刻,这个红包,似乎在这大冬天里散发着温暖,烫着我的手心。
今年正月,照旧带着妻儿给她拜年,进屋的第一件事情,给她一个红包,她推迟不要,
我说未成家之前,你每年都给我红包,现在轮到我了,她无话可说的接下。
在孩子那声太太的呼唤下,她眉开眼笑的佝偻着身子,
拿出孩子爱吃的零食,放出关在笼子里孩子爱追着跑的鸡,
关心的问着我们的近况;笑骂妻子不该浪费钱帮她买衣服裤子,
不该买那么多礼品,外面东西贵,衣服也够穿。
让我们节约钱,以后孩子上学还得花钱。
眉眼之中,尽是关切。
临近中午,外婆家一如既往的煮鸡蛋、打油茶、做大一桌子菜,
但这些活计,却变成了舅娘操持。
外婆或佝偻着身子招呼客人,或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这儿孙满堂的热闹,
饭后,那些洗洗涮涮也轮不到她,于是她就和同村的老人们,
打着年轻人不屑于参加的字牌,毕竟,出牌又慢且啰嗦。
下午准备回家,她放下手中的牌,往我的后备箱里面满满当当的塞着她自己泡的辣椒,
菜地里的各种青菜,以及她闲在家做的各种干货,
拦都拦不住,你不要,她可是要“生气”的,我们幸福的接受着她的馈赠。
傍晚到家,我提着那些东西上楼,在青菜深处,猛然发现一抹红色,
那不正是,我给她的红包,应是她知道给孩子压岁钱我们不会要,所以为之。
此刻,这一抹红色攥在我手里,然如当年一样,温暖得发烫。
(粉丝投稿)